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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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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

符念嘉是到得最晚的,她一來就開飯了。

落座的次序不是按長幼尊卑。

四個男人說著喝酒的坐一起,有了自己的小團體。

陳茹君和“陸阿姨”敘舊,精準實現了連連看。

符念嘉跟往常一樣和蔣幼怡挨著坐。

這時候,一切都還是正常的,看不出任何撮合符念嘉和故人兒子的跡象。

飯吃到一半,“陸阿姨”貌似無意地談起了陳茹君家裏有幾個孩子。

他們那個年代的上一輩還沒實行計劃生育,而且生養孩子沒什麽成本,孩子生出來能活就行,有一個有出息都是賺的,夭折了就再生。

陳茹君家只有兩個孩子,就是陳茹君和蔣幼怡的媽媽,兩個都是女孩。

“兩朵金花啊。”姓陸的女人溫溫柔柔地笑著,說起自己家的情況,“我們家是七口人,我有兩個哥哥,一個弟弟,一個妹妹。”

陳茹君奉承道:“家裏這麽多孩子,還能把你們個個都培養得這麽出挑,你父母真的是花了大心血了。”

姓陸的女人一臉驕傲的笑容,卻故作矜持道:“也沒有。就是我們兄弟姐妹幾個人感情好,從小就大的帶小的,長大了也是互相照應,有能幫襯到的地方有幫襯。要是沒有上頭兩個哥哥,我和我老公的生意也不會做得這麽大。我知道家裏人丁興旺的好處,所以生了箏虹以後,我又生了錚秉。”

陳茹君問:“那時候還在計劃生育吧?”

姓陸的女人毫不掩飾自己的不以為意:“多大點事兒啊,交罰款就交唄。現在政策不又變了嗎?”

陳茹君不隨便議政,只是用廢話把話題岔開:“我們家念嘉是獨生女。”

姓陸的女人也不一味自說自話,精明地擡了陳茹君一下:“獨生女也好啊,過去有你們夫妻倆疼,將來有老公疼,多好的命。”

話說到這裏,意圖開始暴露了。

聞言,符念嘉擡頭看了一眼那個名叫“錚秉”的男人。

不知道是顯老,還是真的到了年紀,體型已經控制不住了,不僅有啤酒肚,整個身材都有點魁梧。

但也不是虛胖,看得出身上的橫肉結結實實。

要是戴上墨鏡,脖子上再掛條金鏈子,真的很像催債的“大哥”。

符念嘉的身體是很健康的狀態,面部豐盈飽滿,擁有著下盤穩固的梨形身材,但即便是這樣,在這位“大哥”面前還是顯得很嬌小。

符念嘉又情不自禁地想到飽經風霜的邵秩初。

邵秩初受到的摧殘讓他整個人都變得十分清瘦,可身上的肌肉形致豐滿,身材骨感卻蘊藏力量,讓人有想擁抱的沖動。

而這位相親對象,光是看著就因為產生了恐懼而感到抵觸了。

符念嘉估計對方比她只大不小。

這個年紀如果資產雄厚的話,早該成家了。

之前沒對象可能是因為不想找,現在想找了,大概是到了年紀,想要一個孩子。

今天他們在桌上談到的話題都是和孩子有關的,意圖太明顯了。

符念嘉排斥生育,但她願意給喜歡的人生兒育女。

她喜歡的人是邵秩初。

而且,她到現在還是處女。

想當初他和邵秩初在一起的時候,並不是一直回避身體的本能,也曾一起探索過這件事。

但是她太怕疼了,不論用什麽姿勢都掙紮。

只試過這麽一次,當她重新做好準備再跟邵秩初提的時候,邵秩初不舍得了,克制住欲望,跟她東扯西拉說了很多。

沒有得到過的東西,都是遺憾,已經與好壞無關了。

是執念。

白天在病房和邵秩初約定時,她說出了長久以來期待滿足的願望,唯獨遺漏了這點。

現在想起來,只要這一點沒有圓滿,其他的所有願望都白瞎。

小時候符念嘉常被教導“食不言寢不語”,長大後卻發現這世間大大小小的事情大多都是在飯桌上談的。

讀書的時候聊成績,進入社會以後說業績,然後就是逃不脫的催婚催育。

沒一個是她感興趣的。

聊到最後,她連活下去的欲望都沒有了。

符念嘉隨便吃了兩口便覺得味同嚼蠟。

她實在是沒有胃口,在他們聊到興頭上時就說自己吃飽了,讓他們慢用。

陳茹君破天荒的沒怪她提前離席不禮貌,給故人使了個眼色。

姓陸的女人便叫她兒子也別吃了,跟上她,抓住單獨相處的機會。

於是符念嘉退席後陳錚秉很快跟了上來,找話題跟她搭訕:“沒胃口嗎?平時飯量也就這麽一點,還是我們來了以後太拘謹,不好意思吃?”

準確地說,是既沒胃口又拘謹。

但這話怎麽說?

說出來就駁人面子。

對面沒有先表明結婚的意向,直說像是自作多情。

符念嘉欲言又止。

她的沈默在對方看來不過是害羞。

陳錚秉倒是自來熟:“你別害怕,我很好相處的。我這個人脾氣很好,我侄女老跟我鬧,我都能忍住不揍她。”

符念嘉:“……”

這個衡量標準說不清是高是低,總之沒法評價。

符念嘉一點都不想和他聊天,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邵秩初躺在病床上深情凝望的目光。

心情很煩躁。

她還沒回應,陳錚秉就開始自報家門:“我是G大畢業的,畢業後去澳洲留學,回國兩年,成立了自己的新媒體工資,現在年收入大概在七百萬左右……”

陳錚秉像在輕車熟路地報幕。

大概是經歷過無數次相親,流程已經很熟練了。

他說這些的時候語氣平淡,顯然是麻木到了一定程度。

符念嘉能理解他。

要是她把自己的履歷跟人覆述很多遍,也許還做不到他這樣不厭其煩。

陳錚秉好像很懂這個年齡階段的大多數女人想知道什麽。

——看重物質條件,又不想背上虛榮的罪名,經常要兜好大一圈打聽,才能顯得漫不經心。

他估計也不想聊那麽多有的沒的,所以幹脆在自我介紹的時候攤牌了。

他這個年紀就能有這樣的收入是真的很不錯,說出來很有面子。

也恰恰因為引以為傲,才會這麽坦然地說出口。

說到這裏,陳錚秉依然沒有提出嘗試交往的請求,可明眼人都知道他這是什麽意思。

沒有人會在隨口聊天時把身家都報出來,他對她是滿意的。

符念嘉不知道陳錚秉對她滿意在哪裏。

她不漂亮,學歷也不高,又不會做家務。

或許是她這樣沒有資本的女人好駕馭?

成年人總要圖點什麽。

無欲無求,說出來誰都不會相信。

僅有一面之緣就開始談婚論嫁,不是她足夠優秀,就是對方的要求太低,跟誰結婚都可以。

陳錚秉知道大多數女人想要的東西,但符念嘉不在那大多數裏。

她是極少數裏不物質、有信仰的,想要的聽起來很簡單,做起來卻不容易。

她聽到陳錚秉提到G大,有些恍惚。

她曾去G大看過邵秩初打球。

邵秩初打球時的樣子很帥,在球場上沒有敵手,其他方面也一樣。

如果他不去當臥底,以他的能力好好幹,將來在警察隊伍裏的職位不會低。

那麽她也會從善如流,承認追求功名利祿是人之常情。

她不是雙標。

是三觀完全跟著邵秩初在走。

所幸邵秩初的三觀無比端正。

陳錚秉見他跟符念嘉說話時,她三番五次走神,頓時明白了,她對他沒有意思。

符念嘉還是第一個在聽到他年收七百萬後,一點反應都沒有的女人,成功勾起了他的興趣。

但是他旋即就想到了,要是連金錢都誘惑不了他,他這個人本身又有哪裏可以吸引到他呢?

一個人要是對金錢都無動於衷,心裏一定有一個和“死去的白月光”一樣具有殺傷力的東西,是“死去的白月光”本身也沒準。

陳錚秉是有社會閱歷的,他的每一次判斷都很準確,因此他才能在短短兩年做成一筆千萬級的大生意,賺到普通人一輩子也賺不到的錢。

他沒有問符念嘉是否有感情經歷,只是知進退地收回了拋出的橄欖枝,不再自討沒趣。

陳錚秉是一個很擅長圓場的人,壽宴結束時他沒讓符念嘉難堪,隨便挑了些她身上無關痛癢的毛病,說她不怎麽吃東西還長這麽胖,不符合他的審美眼光。

陳茹君一聽反而來了氣,在桌上高高興興地喊人家“本家人”,轉眼就翻著白眼說陳錚秉太挑剔,有怪癖。

符念嘉很感謝陳錚秉。

但她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牽扯,末了連句“謝謝”也沒有說。

謝了陳錚秉八成也會揣著明白裝糊塗,問她“謝什麽”。

送走陳錚秉一家以後,沈跡修無意間跟陳茹君說漏了符念嘉換工作的事。

符念嘉不想讓陳茹君管太多,因而還沒將這件事告訴陳茹君。

氣氛凝滯半分鐘,沈跡修笑著說:“姨媽您放心,我這個朋友很靠譜的,一年下來賺的也不比剛才那位少。他事業做得很大,手裏三家公司呢。”

陳茹君就問:“事業有成,那他成家沒有?”

“沒呢。”沈跡修笑著提供情報,“談過兩段感情,但都分了,目前單身。”

於是陳茹君馬上高興了,臉變得比翻書還快:“換個工作也好,老呆在那鬼地方工資也不見漲。”

符念嘉默默嘆了口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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